第406章 命运的相逢_我从秦末开始长生不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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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6章 命运的相逢

  第406章命运的相逢

  漫漫古道。

  马蹄声碎,行人络绎不绝。

  张服近些日子颇为苦恼。

  村里不少女子喜欢跑到自己耕作的田地边上,在那儿一站就是半个下午。

  最开始的时候,他心里还颇为窃喜。

  莫不是自己犁地时的英姿吸引到了她们?

  每当这么想,挥动锄头的动作都会快上几分。

  但很快,他的幻想破灭。

  这些女子不是来看自己的,而是被道路上的儒生们给吸引了,恰好自己的田地挨得道路极近,所以她们就三五成群地凑到这边,正大光明地嬉笑打量点评着那些过路的文士。

  听说前不久是那长安的天子颁布了一道命令,让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去做大官。

  只是张服大字不识得几个,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,而且他只知道村边的这条道路是往长安去的,但长安究竟在哪,那就完全不晓得了。

  倒是村里东头的吴夫子,连夜收拾好行囊,再把门栓一挂,就动身离村了。

  平日里吴夫子没几把子力气,耕的田往往最差劲,别人一亩地能收三石粮,就算是丰年,他那田里收上来两石半也就顶天了。

  可现在不少人都说他要当大官了哩。

  若是吴夫子真靠着肚子里的墨水当了大官的话,张服以后说什么都要让自己儿子去识字读书,即便他现在连婆娘都还没讨到,但不妨碍他有这样的幻想。

  手撑在锄头上,叹了口气,他越过田垄上站着的女子们,望向道路上的那些行人。

  除了少量的商贾外,余者几乎是儒士打扮。

  身着素净的衣裳,脚踩木屐,腰间挂着花纹精美的长剑,阔绰者甚至身后还跟着背着书册的仆从。

  这就是读书人的好处吗?

  张服眼中流露出一抹艳羡。

  这般装扮,自己除了冬日休息的那几日,基本上都不会干净体面,没想到文士连赶路的时候都这么从容不迫。

  他只能简单地将眼前所见的事物联系起来,将读书等同于富贵。

  至于现在只有富贵人家才有从容读书深造的机会,那么就完全不在张服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
  当然,这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让子孙向学的种子。

  未尝不是件好事。

  这或许就是太平时代里,改变家族命运的最好机会。

  而在道路上行走的那些儒士,倒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,正改变着沿途百姓的思想观念。

  毕竟原本一乡一里中,读书人相当稀罕,但过的日子可能比不上富农。

  但近段时间内,沿途的百姓倒是开了眼界。

  好家伙。

  原来学出了名堂的读书人,连东西都不用自己提,有专门的仆从去拿啊。

  人心如水如潮,时移则动。

  向学的种子就随着这道求贤令,慢慢播种在大汉诸郡百姓的心中,虽然还没有生根发芽,成长为参天大树,但只要有足够的阳光雨露,终究会有那么一天。

  这样的发展,甚至超出了陈洛预想,在他的计划之外。

  原本自己不过是想借着这道求贤令,给太学招来几个不错的老师,完全没有想过会影响到地方上百姓的心态,让大部分人真正意识到读书可以作为一条出路。

  让陈洛来进行评价的话。

  一次移风易俗,远远比太学教导处数百贤才对这个时代更加重要。

  ……

  在张服注视的那小段道路的前方不远,乃是有处歇脚的凉亭。

  以往这里是行商赶路疲惫时的休息地方,但他们现在却不敢进去了。

  里面的气氛剑拔弩张。

  不仅是两方论辩,而是大乱斗!

  道家学派、儒家学派、法家学派、墨家学派混战不休,互相揭短,时不时几家内部还会爆发分歧,并非一致对外。

 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文士,之所以叫做文士,是因为他们读过几卷经书,砍人时候可能会拽几句诗文,来证明自己的正义性,而非手无缚鸡之力。

  几伙人吵上头了,指不定真就拔出长剑,来找对方决斗,去捍卫自己的学派,或者铲除异端。

  碰着这种情况,商人哪敢过去聚在一块啊。

  他们出门是为了求财的,又不是玩命的,要是自己过去被误砍了,哭都没地方哭去。

  凉亭里的争辩持续了好几日,一直没有中止。

  当然,辩论的选手已经不知道换了几茬。

  毕竟大家都是赶路人,在亭内待上一两个时辰,发表完自己的见解之后,就离开凉亭,不继续在这儿纠缠。

  直到今日,一位胡须半白的老者踏入凉亭。

  他起初对亭子内的这场辩论并不算多感兴趣,只是在默默吃着行囊内的食物,打算休息一小会,就继续赶路。

  不过听着众人的辩论并非言之无物,而是真与治国策略相关,他倒是侧过头去,仔细听了听。

  还是太浅陋了。

  于是老者继续沉默,眯着眼睛,晒着午后正好的阳光,享用着手中的胡饼。

  就在他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,又是名阔鼻厚唇的中年人走了进来。

  对方看上去似乎就是奔着这场辩论来的,立刻开始插入到讨论中去。

  三言两语,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。

  一刻钟过后,亭内唯余他口若悬河之声,剩下那些人面红耳赤,讷讷不敢言。

  换句话说,他一个人就把场子给挑了,在场这些人并肩子上,都不是他的对手。

  “与诸位共谈经典,商讨国事,实属幸哉,告辞。”继续独言半炷香的时间,中年人谦和地拱手告辞。

  只是他这温和的话语,却比利刃还要伤人。

  刚才是共谈经典吗?

  明明是单方面的教育啊。

  待到他离开之后,亭内有不少人掩面而叹,更有望着来路,默默背起行囊返乡者。

  有人拉住那些人的袖子劝道:“周兄,你已经走到这里了,何必不去长安走一遭呢?现在回乡,和去长安的路程相比,没有什么区别啊。”

  对方则是面无表情地摇头道:“刚才走的那人才是该去太学当博士的人才啊,我和他相比,简直就像日光下的萤火,无地自容。

  要是这样的人都选不上太学博士,那我又怎么可能选上太学博士呢?”

  “周兄此言差矣。刚才那人可以选上太学博士,但这不代表你选不上太学博士啊。”同行者劝道。

  周姓文士闻言,苦笑一声,“若是都选上了太学博士,那恐怕他会因为和我共事而感到羞耻吧?我才学不够,此番前去长安,只会给学派抹黑,还是不去罢了。”

  同行者低了下头去,“我也跟你搭伴回去吧。”

  “嗯?为何?”周姓文士讶然,“伱刚才不是还劝说去长安吗?”

  “可没想到我却是被周兄说服了啊,才学不够者,去往长安不过是丢学派的脸罢了,我还是去乡里好好挑几个苗子,万一有天资聪颖的后辈,好生教导,让他将来去替我这个老师争回场子吧。至于我啊,就用剩下的这点路费,去多买几卷书册好了。”同行者摇了摇头,言语间充满无力。

  宛如井底之蛙见了沧海,宛如学鸠见了泰山。

  那名中年男子带给他们的震撼,难以用言语形容。

  ……

  与此同时。

  亭子内的那名老人不知何时走了,朝着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。

 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,老人叫住了那中年人。

  对方见有人跟来,原本非常警惕,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。

  但见来人是位须发半白的老者,他便是行礼道:“见过老丈,敢问有何事向晚辈指教?”

  单听这些言语,或许还真会以为中年人是位谦和君子。

  可之前辩论过程中,那是靠着一张嘴,把众人辩得哑口无言。

  “指教二字谈不上,老朽公孙弘,方才于亭中听闻你与众人辩论,知晓你是治《公羊传》的,恰好老朽同样是治《公羊传》的,有几个简单的问题,想与你讨论一番,不知可否耽搁你些许时间?”公孙弘是真起了爱才之心,故而选择专门追赶上来。

  “在下董仲舒,从广川来。刚才发表了几句浅薄的见解,倒是让前辈见笑了,不知前辈有何问题想问?”听闻面前的老者自报家门,董仲舒行礼问好。

  以他刚才在亭内的表达,别的学派或许只能分辨得出自己属于儒家学派,而同为儒家学派的文士,便能够清晰地认出自己所治乃是《公羊传》。

  明显程度,宛如举火夜行。

  不过面前的老人自言同为公羊学派,董仲舒倒是放下心来。

  有时候处理异端,会比对付异教徒的手段更加狠厉。

  深吸一口气,公孙弘开口道:“董生何解‘隐公元年,春王正月’此语?”

  这话类似于考校,亦类似于对暗号。

  此言看似简单,实则颇具内涵。

  《春秋谷梁传》对这句话的解释,乃是“虽无事,必举正月,谨始也”。

  而《春秋左氏传》中,对这句话的释义为“元年春,王周正月。不书即位,摄也”。

  春秋三传中,《谷梁传》与《左传》皆未着墨太多。

  唯有《春秋公羊传》不同——元年者何?君之始年也。春者何?岁之始也。王者孰谓?谓文王也。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?王正月也。何言乎王正月?大一统也。

  从春王正月,见大一统。

  这便是《春秋公羊传》的核心之一。

  董仲舒沉吟片刻,并非简简单单地把典籍背出,而是阐述了自己的思想,“何以谓之‘王正月’?在我看来,称王者是先承受天命,而后成王,古之曰王,今称天子,这是一贯而下,没有什么变化的。

  王者必改正朔,易服色,制礼乐,一统于天下。

  这是为了表明改朝换代君主姓氏改变,并非继承旧的天命,而是顺天承命。

  王者承受天命而称王,制此番历法,正月有了改变,故而王朝正统所在同样有了变化,故谓之王正月也。

  至于元年中“元”者何谓,乃大始也。”

  公羊学派的传统观点,是直接从“王正月”就到了“大一统”。

  可董仲舒现在发表的见解中,隐隐约约开始掺杂进自己的思想,出现“天命”这一套,“改正朔,易服色,制礼乐,一统于天下者”,涉及天子受命,故而他把公羊家的大一统学说与自己的天人合一的思想联系起来。

  公孙弘沉默了。

  之前董仲舒在那处亭子中发表的观点与见解,让他感到新奇。

  原来《春秋公羊传》中的语句,背后还有这么个意思?

  只是那仅仅是管中窥豹,自己让董仲舒去解释公羊传中最经典的那句“隐公元年,春王正月”,结果同样能得到自成体系的观点。

  从那一刻开始,公孙弘便知道,面前的这个中年人,是将经典学通了,并且转化为了自己的东西。

  片刻后,他感慨道:“没想到在你这个年岁,可以对典籍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与理解,恐怕不用两三年,你就可以远远胜过老朽了,我真是虚长了这么大的岁数啊。”

  要是他们是同样的年龄,公孙弘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与对方交流的底气。

  毕竟哪怕是争论,也要双方处于同一水平线上,才有争论的价值,如果思想差距太大,那么思想层次较高的一方,恐怕搭理都不会想搭理另外那人。

  回想而立之年,他那时大概刚刚将各类典籍学通,但没有多少自己的见识,绝对不会比亭子里的那些年轻人好到哪里去,估计董仲舒用不上几句话,就可以将自己说得哑口无言。

  “晚辈不过是根据经典,发散了些奇思妙想,倒是让您见笑了。”董仲舒谦和道。

  公孙弘抿了抿嘴,接着相邀,“我见董生独自一人,恰好老朽有辆马车,不如路上结伴而行,共去长安,亦可在路上讨论一番经典。”

  所幸他们都是治《公羊传》的,自己靠着这些年的阅历,倒是有资格与董仲舒交流。

  而且自己对于董仲舒那自成体系的学说,亦是颇感兴趣。

  董仲舒拱手道:“多谢前辈相邀,那么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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